邪红的呼唤月雨海魅

参拾柒、巫鱙之梦(下)

参拾柒、巫鱙之梦下

2001年9月9日。

前接左涵父亲的离开,鲲笼村又一次挺过si者归来的大cha0祭,只是一周後的这一天,鲲笼村自早上开始便接连出现诡异光景。

如鲜血般,日旭东昇的红照耀在广阔海面上,有别过往的浪涛cha0sao。

海面伴随时间推移转为静谧莫名,准备出海或刚靠港的渔船稳固的宛如停在路面上的车辆,此景先是引来沿岸工作者的困惑,然而,没多久後迎来的更加诡异景象,总算致使附近民众、居民,在感到骇然之际,嗅出一丝灾祸将至的预感。

只见邪红海面、临岸鱼塭,不断上浮众多鱼群虾苗翻肚si透的屍t,还伴随令人作恶的腐臭。

本该是像其他国中小学校於六月就举行的毕业典礼,海笼国小今年碍於整修受日前地震影响,经勘验断定必须一段整修期的活动礼堂,在暂停数月後,决定於这一天补办应届毕业典礼。

实际上,多数已经领取毕业证书的毕业生早於三个月前离村,在九月补办这种活动显得多余扰民。只不过,基於补办日这天正处假日,因此不少已毕业学子还是为了再次和过往同侪相聚选择参加,时间允许的家长同样共襄盛举。

至於为何校方会如此注重这样的仪式感,又接近愚蠢的花费时间金钱补办就没有太多人深入探讨了。其实也是校方为了当初的怨声载道,b起办不办都受人议论,不如还是亡羊补牢的选择。

左涵是为应届毕业生,另一方面也想说刚好假日选择出席,前一天更和母亲、祖母讲好,三人一起参加。

即使一周前这个家刚逢一家之主突然消失的情事,以及此村才刚渡过又一轮的大cha0祭。

前面提过,大cha0祭的举行有其为了抵御「外神」侵略的战略必要x,亦如每逢清明过年祭祀追思祖先前人,表达缅怀与传承之意。

在鲲笼村这块特殊土地上,「大cha0」来临的这一天,则变t为先人祖先会随cha0回归与子孙後人重逢的情怀用意。事实上,不管是战略抵御还是情怀追思,村子此日都属艰难时刻。

理由很简单,这时候的生者与si者会混存在这块沿海腹地。

撇开是否为修行玄学论者,自古至今普世的人鬼疏途、生si分明、yyan平衡观念可说是深根柢固。换言之,鲲笼村不管是天生环境还是後天特地祭祀si者的科仪,使後者能与村内生者接触重逢的惯例,可说是有违常理天道之外的「异常」。

就算是顺应先天环境,或是融入居地故土风俗民情,乃至牵扯上ch0u象哲理、咒术命论,若要论这是世间道则的顺其自然,其实根本之中无不参杂人创情法的众人意志,简单来讲即是「社会」。

因此,很多时候一些事物是找不到也找不回初衷原始到底是什麽模样。

或许如圣典伟人所道,无为顺应便能连结原初自然,可是实际上的原初跟自然若与同属自然的生命本能有所相驳时,所采取平衡的方式才称得上是真正的顺应道则。

毕竟至今没有任何超越人智的事物出来解释自然道则,甚至是命论到底是什麽,它们之间是否真如人类所理解真的存在关联?也就是说,由此可见能够用文字话语描述出的这些东西,不过也是自诩万物之灵的人类一厢情愿的解读。

但那又如何?实际上,人类一直以来不就是这样延续下来的吗?

人类是很会自圆其说的生物。因为作为社会群t的一份子、作为天地万物的其中一种生命,如果真要舒适的活下去,就必须自圆其说。而所谓的「自圆其说」无非就是说服自然、说服社会、说服他人、说服自己,即便是说谎也在所不惜。即使是谎言也要把它当成像真的一样。

不自欺欺人,到底该如何走过人生每一次的冲击或楼槛呢?

所以,面对si者回归故土的大cha0祭,要说鲲笼村的居民不是又ai又怕是不可能的。与人们面对过世亲人的夜半回归跟午夜梦回的感受属相同情形。

这也迫使面对这座村子属於「异常」的矛盾情感必须有人出来调和维稳。此群人正是庙方、巫nv,村子高层,他们同样扮演自圆其说的角se,然後村民们同样也得自欺欺人看待那些大局下的丑闻,认其便是生存在这里又想见到亲人祖先的代价。

所谓的「异常」不过就是顺应自然、融入众人意志社会,有人负责与管理,为了生存、愿望、慾望、享乐稍微付出代价,假如这个代价与责任又有人能够全然背负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一点不论是人类社会,还是鲲笼村的庙巫丑闻,小至海笼国小延後的毕业典礼都能窥见一二。

总之,迟来的毕业典礼在这时候左涵心中所带来的亢奋感,以及与同伴们再见面的期待,皆高於父亲突然不告而别与大cha0祭的分量。

更不用说她被蒙在鼓里,母亲不愿让人知悉的另一面。

就算自年幼起,她就不时会听到一些人对自己使用「杂种」这般难听的用

词,可是,好几次即使忍不住对同学大打出手,大多时候她还是忍了下来,选择相信家人与大多数街坊邻居给予自己母亲是清白的,而且为了村子忍辱负重之说词。

这不是自欺欺人也不是自圆其说,至少在这个阶段对左涵而言不是。

另一方面,对於大cha0祭,左涵顶多只是知道是鲲笼村七年一度的祭祀大典,那是大人们要负责的范畴。

而父亲,即使与父亲并非感情淡薄,但这时候的左涵实际上尚未从祖母与母亲口中获知对方是不告而别或是失踪的真正讯息,只得到了对方是因公事必须暂时离村一段时间。

的确,可以想见家人还没整理好心情,尤其是左涵的母亲。

所以,祖母与母亲答应左涵定会参加毕业典礼,然而,後面的一切却来得太快。

「大、大cha0要来了!大cha0要来了!我我我要赶快到庙那里避难了!」

──该不会是海啸来了吧?可是,今天又没有地震发生。话说,海啸一定会因为地震才产生吗?

大cha0?怎麽可能?一周前村子不是刚历经大cha0还举办过大cha0祭吗?还记得当时整座村子几乎泡在水中,还有许多si去的人走在街上。

si亡对小学生的左涵尚且遥远,一周前亦是她懂事以来首次透过双眼纪录大cha0来临後村子的转变。

当然,自身作为巫骨後裔是从小就知道的事,这也让她自最初见到灵魂、鬼怪的抗拒与不适应,很快就随时间将它视为血统所带来的理所当然。

过去没让左涵亲眼见证大cha0祭的村状,单纯是家人认为她年纪还小,因此当时都是与父亲还有村人前往派出所地下避难空间渡过。

听说清笼寺下方也有同样的空间,不过左涵没有验证过这件事。实际上村民跟家人也不允许孩子们打破接近清笼寺後方的禁令。

而这时听闻经过自己身旁往清笼寺方向奔去的同侪,不禁脑中浮现历来见证鬼魂与一周前的记忆,使它盖过不久前原本答应出席毕业典礼的两人却不见身影的失落。

与此同时,左涵忆起一早所见的怪异景象,原本在一周前就该结束的景象。

今天的村子似乎从早上开始就sao动不已,而且天气炎热不堪。

一大早去学校路上就见到村子大街小巷有许多大人左一声催促、右一声叫骂,或者是抬着类似神轿、木桩、bang槌、布旗、灯笼等器具不知道在为什麽事情忙碌的挡而在路中央。

大人们看起来十分急躁,或者说,是不知道为了什麽忙得不可开交。其实这也是大cha0祭来临前村中常见的光景,然而,这天早上,左涵却感觉这般氛围中还参杂着些许异样。

似乎还参杂着对什麽感到恐慌的情绪。

结合方才擦身而过的同侪大喊,左涵明白了,她知道接下来这座村子又会再次面临到大cha0冲击。即使她不明白定期的大cha0为什麽会在这种时候再度出现,但那些并不重要。

她要赶快回家!

遗憾的是,才刚匆忙跑进家中,迎面而来竟是远超过父亲消失、大cha0祭的村子异变,村境淹没水中还要更强烈的一幕。

摇啊摇,旋转摇晃,眼前这一幕如同那年夏日少nv眼中随风摇曳发出悦音的风铃。

高挂在横梁上的熟悉风铃声,凸显出大cha0袭来前诡异至极的静谧,接着被海啸b近带来的风压迅速袭来,同一时间,平常常听见的村内广播竟然也在这个时候响起了。

伴随器材杂音道出的是要所有村民前往庙的方向避难的村长嗓音,那声音後断断续续的不明低鸣,以及复数的人声呓语,此刻成了折磨左涵感官jg神的外来纷扰。

透过仰望的视角,她见到外廊的天空背景血红一片,海水声越来越近,脚下也开始涌入冰凉的海水,鼻腔灌入厚重的咸味。

只是,她的r0u身连同灵魂彷佛就此停驻无法动弹,也可能是不想动弹,然後,视线排除掉周遭景物,徒留母亲那逐渐失温的美丽剪影。

悬挂在横梁上,双脚悬空随风摆荡,双臂垂挂在躯g前,身穿黑se连身衣裙,全身与衣着、黑发、面容融成深不见底黑se团块的母亲上吊的身影。

霎那间,她又见不知从何而来,数千、万张人的脸、耳、鼻、嘴巴,甚至是器官、四肢全都搅和并出现在母亲脸上的恐怖画面,伴随那继续肆无忌惮入侵耳膜的老村广播。

大cha0、si者游魂,与红se天空交融直b而来,左涵下一秒眼前一黑。

「这才是我的真实记忆。」

当左涵阐述往事至此,神情浮现了另一gu取代提及村子、姊姊生父与祖母的怨恨与迷惘,是种似哭非笑r0u合绝望、悲哀与哀叹的总和,宛若走到看破一切的境地。

许是顾虑徐东和或是同伴在场,微弱灯光下的左涵嘴唇微微颤抖,紧闭双眼数秒稍作平复後,续道这场「巫鱙之梦」的终幕。

左涵说道,那天

迎来的是有别一周前大cha0祭的浪cha0。若说一周前是大cha0带回了前人祖先灵魂,此次便是铺天盖地而来,由魂鬼jg怪与海水交融的数层楼高的疯狂海啸,几乎摧毁掉目所能及的一切。

没错,即便鲲笼村会定期迎来「大cha0」,可是就算是小学生也知道所谓的大cha0跟海啸是截然不同的灾祸。

想必那些一早就注意到海cha0跟天象异样的大人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料及接下来是如此可怕的场面,还以为是前一周大cha0祭的失败赶紧准备祭具、神轿等,想着重新再举办一次仪式。

之所以会有如此思维,不光是单纯面对异象的联想,另一方面也是受到如左涵前面所提庙方想藉由大cha0祭一次将鲲笼神请入村子的计画,被巫nv成功阻止,结果开始散播当年流水屍、学童失踪,是因巫nv意见分歧下,致使大cha0祭的不完整执行引发的後续效应,以及众多对左涵母亲人格抹杀的造谣抹黑讯息所导致的反应。

实际上,此次灾祸与左涵母亲si去後,带来主要结界崩溃,加上作为巫nv本身具备的咒术念力,背负过多人x负面情感与自身怨念一口气爆发的结果;进而诱引更多不属於原本鲲笼村先人祖先的jg怪鬼魅随海啸而来。

这些资讯是多年後左涵才得知的,来源为自己父亲。

讽刺的是,同样也是这个男人,让当年在大cha0祭结束後,毅然决然卸下巫nv一职,准备抛下一切与好不容易抓住的人生浮木──丈夫和孩子离村的左涵之母,在短短几天内从希望坠入绝望。

结果是和左涵一样的看破,可是挺过村子流言蜚语的她,却还是在丈夫突然不告而别後再被轻轻一推,於「神si日」的这天一早自缢而亡。

至於清笼寺方是否有发现这一天的异象?想必也是措手不及吧。毕竟最终还是巫nv众出来做最後费尽力气的善後。

是的,亦如字面上所述,是「最後的善後」,因为在长年姑息清笼寺作为的醒觉,因为在醒觉自立後知道此次灾祸与左涵母亲的si有关的自责,因为在自责後对这块土地与再无把握下次能阻止鲲笼神的看破,终於,巫nv们绝定出走。

决定自行终结这场在自己身上歹戏拖棚的长梦。

尽管,我们都知道所谓脱离梦境的方式是回到现实,但其实所谓的回到现实亦是投入另一场梦境,而那也是巫nv们决定脱离的「方法」。

能够脱离并以渺小人类抵抗命运、命定、宿命、血统的方法。

「那时候从海啸中救下我的是祖母。从一大早就不断支开我去参加毕业典礼,不让我去找母亲的祖母。想必对方很早就发现母亲自杀了吧?而祖母也跟那群清笼寺的人一样,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就跟面对我父亲突然的离开一样,还没做好要告诉我的心理准备。

於是,作为巫nv的祖母,到最後还是决定履行她作为巫nv的职责。

恐怕,那也是她当时能想到力所能及的事吧?想想也是个悲哀的nv人。

而那巫nv的职责,便是像支开我父亲离开母亲身边,利用隔代继承的能力,删除并修改了我的记忆,所以之後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一直作着她所告诉我、带我进入的我的父亲从出生以前就离开这个家的梦。

是在之後我遇上同样来自鲲笼村的那个nv孩子,透过了她,才唤回了灾厄之後带我到城市生活的父亲,还有我,关於这座村子与母亲的记忆。

也是那个nv孩子,阻止了我走上和母亲一样的道路,了结吊自己的生命,重新……接受自己的血统、父亲还有祖母,还有对这座村子尚存的破责任,回到了这里。」

而鲲笼村也在历经此次灾祸进入人神鬼混战,所谓後神si日的「神溃」时期。村子彻底更改了面貌,造就了新、旧、古,三种屋舍巷弄区域光景。

後来经由重新回村并调查鲲笼村的左涵父亲,藉由作者想继续记录村子古今历史与民俗文化的名义,拿回了《鲲笼cha0歌志》,并将自己调查到的资讯结合自身理解告知了唯一的nv儿。

同时揭露出那本被隐藏起来2002到2008年的广播塔工作日志,想要隐瞒关於後神si时期的村子演变,以及当初偷走左涵姊姊,也是「鱙人」乾屍盗取者的嫌犯。

「末兴之时,空笼人净,此前生灵闻声,默观黑水镜台,cha0来风起,入坛参拜,红霞笔墨落款,共伴亡骸归来。他自天边俯瞰,滋养此地千年百代,始於鲲鹏远游,直至笼火弃世。只盼垂暮之时,有幸再赏沙鲲鱼火,见证流芳百世。」

阐述完「巫鱙之梦」的左涵再次提及父亲与其所着的《鲲笼cha0歌志》,它正摆在徐东和面前桌上,巫nv呢喃出这段歌谣。

而此歌谣正是书册开头鲲笼村古老纪事中所提及,并用笔墨描绘出的传说之物,名讳为鲲──鲲笼神,图画旁的歌谣词句。

另外,它亦是巫nv一众脱离村子前一同朗诵而出,曹明渊记忆中祖母曾经脱口而出的歌谣。

参拾捌、巫眠箱涵之遇上

如同突然清醒般,nv孩猛然从座位跳起,打破夏季午後炎热夹杂毫无抑扬顿挫催眠曲的昏昏yu睡氛围,引来班上同学与讲台上老师的注意。

遭受四周围剿的侧目,nv孩不由得脸颊通红全身躁热了起来。偏偏在这种只能学鸵鸟将头埋入土里的场合,仅有她位居目光注视的高点,最终只得接受老师责难,继续罚站加强醒脑效果。

虽然t感的确是像从睡梦中惊醒,但其实更像突然被开启意识的醒觉。原本的灵魂被另外一个灵魂所取代。

然而,即使取代r0u身的灵魂致使人格转变,nv孩仍保有这具r0u身的原本记忆与自己的记忆。换言之,「nv孩」其实并非r0u身的原本灵魂。

是突然闯入或称之为篡夺r0ut的灵魂。

这个结果可说在nv孩的预料之内,也是预料之外。

事实上,如此的「穿越」结果的确是nv孩想要的,可是,她没料到会是附身到这具r0ut上。

不过,无法选择穿越的时间点,的确也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可能x,因此不能称这结果为一场意外。应该说,能取得这种结果已经算是万幸了。

没错,这是nv孩的赌注,而且以结果而言「他们」可说是赌对了。

至於为什麽要穿越回到这个时间点,无疑是为了改变未来的发展。意即,nv孩是来自主时间序的穿越者,她应用了存在於血统中的特殊能力。

具t来说是「预知能力」,属於「不眠一族」的他们天生独有存在基因中,天选之人才能开启的能力。

而此时此刻nv孩穿越到的时间点是过去,同时也是未来。

──等等!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是「未来」才对,可是为什麽是在教室里,而且……还穿着制服?这里该不会是某人的记忆吧?还是未来?过去?

事实上,nv孩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到底是属於哪种时间范畴,但若以她前次的经验加上对血统能力的了解,这里应该会是「未来」才对。

她混乱了。

以结果而言的确是在「他们」的计画中,可是如果自己的能力或是因为什麽原因让结果出现偏移了,那岂不是赌注失败了吗?

──难道,鲲笼村的结果是真的无法改变?现在到底是怎麽回事?

面对动弹不得的场合、无法定夺的结果以及紊乱的思绪,nv孩只能持续忍住不知所措,紧抓课本直到下课钟声响起。

脸颊感觉到一阵来自瓶装饮料的冰凉,nv孩整个人又如十几分钟前那般跳起,这次宛若才算是真正的「回魂」。

「怎麽了?还没醒吗?下课都过五分钟了,你要站到什麽时候啊?」

耳边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同侪嗓音。熟悉是基於脑中来自r0u身的记忆,陌生则因自己的身分。

混乱尚未止歇,身t反馈来自前方的声音,nv孩将手中书放下见到一张稚neng圆润有着一双玲珑大眼的脸庞,一头乌黑长发随对方困惑倾首柔顺垂下,nv孩知晓这位是「自己」的si党之一,是自己上国中後所认识。

而自己还跟另一位同学也结成si党,因此成为班上人口中的铁三角。

她们皆来自鲲笼村,这是三人缔结良缘的基础也是契机。

nv孩脑中流过三人相识的记忆,进而带出关於这具r0u身的身世。

r0u身的主人是鲲笼村的原居民,然而,却在小学四年级那年离开了故乡。家庭成员有祖母、父母以及一位弟弟。

而离开村子的原因……

「小涵,你又作那个恶梦了吗?」

那个恶梦,关於自己故乡的恶梦。即使脱离了那里,多年来仍在午夜梦回出现折磨身心的不谐和曲调,彷佛提醒自己离开村子的背叛,理应受到永远的诅咒。

该曲调也是当初全家人离开的主要原因。因为恶梦中的曲调并非ch0u象虚幻或是大脑结合各项资讯的集合t,而是真实存在。

正因为听过它,它才化成恶梦就此进驻灵魂记忆之中。不仅如此,该曲调是连祖母与弟弟都曾听过的。

不,就连现在在场的三人都听过,正是基於这件事,她们三人才不单只有同乡居民的连结。

存於现实、徘徊恶梦中的曲调是一段老旧广播的粗糙音频,内容夹杂男nv老幼各种音调,呢喃、呐喊、交谈等语言语气r0u合在一起,甚至还有疑似诵经声的诡异呓语。那诡异的广播大人无法耳闻,只在随机的晚上十点後传入小孩耳中。

也就是说,祖母是在小学时期有过「诡异广播」的经验,最终才让双亲感觉异样,决定搬离鲲笼村。

自己如此,一旁的圆脸nv孩也是基於同样的理由与家人离开村子的,只是第三人虽然也有过这份经验,对方却始终认为那是村子长年以来的「正常现象」。

为什麽会有这种感觉,更jg确来讲是这样的「记忆」,对方表示应该是在於自己的特殊t质

──能够感受到超自然事物的能力,只是她不清楚这份力量到底从何而来。曾经猜过也许是血统、天生或是幼时某天的突然觉醒,实际问过父亲後,却仍旧未获得具t的答案。

视异常为正常,这位第三名si党是如此称「诡异广播」与自己的能力的,只不过,她也认定过去於鲲笼村就读小学时的不愉快遭遇属於这类范畴。

「虽然我没有太多关於母亲和祖母的记忆,但父亲当初抛弃母亲害她最终在村人的闲言闲语下自杀,还有在学校时被称为杂种的记忆我都还留着。不知道那是否与我的特殊t质有关。」

第三人──她,过去在三人闲聊时曾谈及关於家庭与村子的事,语中尽是无奈、哀伤,以及尚存余烬的愤怒,外加一丝飘渺无根的迷惘,最後它们都被看破的情绪所包裹。如同她对於这一切的命定结论。

左涵,正是她的姓名,那名同为si党,灵魂一直深陷泥沼中,与自己一样来自鲲笼村的同龄nv孩子。

「那个诡异广播的恶梦吗?」

这句话此时出自左涵,也是她们左涵与r0u身的主人两人初次在校舍顶楼碰面时的其中一句对话。

nv孩阻止左涵继续走向si亡深渊後的一句对白。

系成长马尾的黑发、制服、裙摆随顶楼强风吹动拍打,左涵在叫唤下停下脚步,听闻阻止自己寻si的大声疾呼後,转头望向r0u身的主人,随即不带任何情感,回覆使空气冻结的冰冷反问。

「为什麽?」

「为什麽?应该是我要问为什麽你要自杀吧?」

左涵闻言後笑了,那是崩溃之下惨澹的笑,是看破一切准备脱离这个世间自嘲也讽刺的笑。

脚步确实停下了,然而,人仍柠立在悬崖边缘,宛若表里无法同步的灵r0u分离,nv孩看出对方内心深处尚存一丝细如丝绸般的犹豫,也或许,是自己的呼唤使它重新牵动心意已决之人的心绪。

只不过,下一句左涵吐露之言竟是跳脱自身的独白与反问。

「是啊……这句话我根本来不及向我母亲提问,如今背後原因更是连家父也不愿向我提及。甚至,我在他眼中看到当年视我为杂种那一双双眼神。」

强风下彷佛随时会支离破碎的少nv续道:「如果是你,又该如何结束就连现实都不留一丝空间贪婪盘据的恶梦呢?它又该如何像那长年缭绕耳边,在他人耳中听来其实是非现实的诡异广播,实际上,不过是我耳里的现实日常呢?」

没想到话音刚落,左涵便感受到腰部遭受强烈的力道拉扯,视线划过远方的城市地平线、遮蔽yan光的大片云朵,最後停留在倒反过来的校舍顶楼景象,同时旁边还有一张挂着担忧的面容。

左涵亦在此刻瞪大双眼,视线被迟来的泪水盈满,脑中除了思及「假如当年母亲也有人救下」的可能场景,耳边也传来夹杂不可思议情绪的惊呼。

「等等!你说什麽?那个诡异广播?」

场景切回教室,记忆闪回令nv孩又短暂恍惚,再度回神的她发现原本眼前的稚neng圆脸已被另一人所取代。

黑发马尾、鹅蛋白皙脸庞,如陶瓷娃娃jg美的五官,只是口中言语、面部表情也如同人偶那样几乎不带感情的平淡。

「八成是在想午餐会有什麽菜se想到神游了。」

「的确,这很符合小涵的特质!」

「不、不是!这说起来很复杂──」

「好啦!我们都懂。」

尽管穿越到这个时间点的nv孩拥有r0u身的记忆,明白应该如何扮演好「自己」避免身分被看穿,但一时间还是思虑打结。

按照「他们」的计画,利用nv孩的能力窥探未来,或许是能够脱离主时间序已进入「中藩」阶段,後准备迎接大cha0的鲲笼村,可是现在自己反而像是回到了「某人的过去」?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势必更不能被发现是来自「未来」的身分吗?以过往所看过的与影视作品来判断……

──等等!如果是回到过去,那不就意味着可以透过自己的g预,改变进入鲲笼村或是致使鲲笼村走到如今局面的未来吗?

虽然没办法jg准选择会穿越到哪个时间点,但眼下洽巧与其他两名过去都同为鲲笼村居民的情况,是否也说明这样的结果正是天意?

nv孩再次搜索自己的脑中记忆,由於穿越窥探的时间无法掌握其长短,她绝对不能放过任何机会与蛛丝马迹,在心中下了决定。

「其实我是在想……能不能再聊聊关於……鲲笼村的事?」

此话一出,瞬间三人之间垄罩微妙气氛。两名si党一人是面露纳闷後感到兴味十足,另一人则是沉下脸来更加凸显出冷若冰霜,随後後者视线如利箭般投s过来。

「哈哈……只是突然想到啦!你们也知道,那虽然是我们的故乡,但好像谜团重重一样,所以有时候就会很想再聊看看,看能不能从中挖出什麽过去没发现的事,或是丢失的记忆。

像我也很想知道当初家人是不是真的因为我跟弟弟听到那诡异的广播才带我们离开村子的。毕竟到现在他们还是守口如瓶什麽都不说。」

「这点的确跟我家人很像呢。小左的爸爸不是也不想谈关於鲲笼村的事吗?」

小涵是nv孩r0u身主人的绰号,小左是左涵的绰号,nv孩透过记忆知道为何si党会以此区别自己和左涵,因此已经是几乎无话不谈的情谊,让nv孩晓得si党如此那壶不开提那壶的话语,不再会挑起左涵的敏感神经。

「嗯……是这样没错。可是关於鲲笼村我们之前不是谈过很多次了吗?不知道的事想破头也没有用,就像记忆被窜改或封印一样。我已经决定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左涵此言亦是被nv孩r0u身主人从si亡边缘救下後的思想转变。虽然不是真的完全抛开悲观的想法,但至少已经能够为自己与旁人着想,并且敞开心x,这也才能让三人结为si党。

的确,现在再次深究鲲笼村,恐怕会又揭开左涵的伤疤,更可能使三人的感情出现变质,然而,nv孩穿越到这里是有目的的。她当然也希望重温柔暖又香气四溢的青春校园生活啊!

「不过,我想如果真的要再深入也不是像之前那样如无头苍蝇。啧!因为家父最近似乎又跑回去鲲笼村做什麽研究了。我有在他书房桌上看到一些古籍和那座村子有关的研究资料。如果还要聊那座村子,或许今天可以来我家看看,反正他今晚也不会在家。」

这出乎预料的讯息令nv孩感到又惊又喜,无不惊叹穿越回这个时间点真有天意所为。

而正当她将停留时间可能没办法延续到晚上的风险抛诸脑後,无法压抑亢奋表现赞同之际,左涵的冰冷言语却再度袭来。

也让nv孩被寒冰咒术给命中般,整个人瞬间僵住。

「但在这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们,你是谁?」

「我、我……我是邱研涵啊!」

穿越到「这里」的nv孩──尹诗雯知道si党为什麽取了两个能够区别两人的绰号,因为她们两人的名字里都有个「涵」字,这也使得左涵与邱研涵在顶楼那一天的邂逅,有着宿命般的成分,加速了两人间的了解,之後又加入了同来自鲲笼村的第三人。

或许也因为这样,即使有r0u身主人记忆的尹诗雯,扮演终究未能到位,被本就感知不同於常人的左涵洞窥出一二。

尹诗雯与曹明渊医师於si吏围城的曹家商谈出的脱离鲲笼村的对策,难道一开始就要付之一炬了吗?